一身所有都是咸的,这根鱼刺赠你

  一峈  

【藏源】非如此不可(0-2)

0.

 

他知道半藏不会回来了。

热浪吐着火舌席卷而上,楼板因着高温而爆裂,露出卷曲的钢筋。火势顺风蔓延,以张扬地姿态吞噬着黑夜。源氏站在废墟的边缘半步没撤,任由身体里机械部分的传感器发出尖锐的警告。

火海尽头,隔着漫天的火光和浓烟,半藏的身影融在夜幕之中。隐约能看见他转过身,手抬至空中,一个意味不明的手势。

仿佛早有预感,他终究是要走的。

重逢之后半藏顺应他的请求为守望先锋效力,却执意不肯真正加入组织。他游离在核心之外,如同雇佣兵一般只专注于任务。突袭与杀戮,血火与黑暗,他穿梭其中,像弹道一样直接而冷峻,心无旁顾。

他和包括源氏在内的所有人保持距离,而源氏对此束手无策。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僵死在多年之前,剩下的不过是苟延残喘的熟稔。源氏不再回溯过去,而半藏对未来毫无期许。他们耗尽心力在无数个日日夜夜无言相对,而缄默终究会走至尽头。

火光翻卷,焦黑与暗红交缠在一处,蒸腾的热浪模糊了夜幕的边界。用上电子视力的辅助,源氏仍是无法看清远处半藏的神情。诚然看清了也毫无益处,他们早已无法互相理解,一场死别如这火海横亘在他们之间,而其上焦土厚积了十数年。

凭借自己这高密度的机械身躯,能否在死之前穿过这片火海到哥哥那边去呢。

源这样想着,隔着炼狱火场与半藏遥遥对望。僵持和沉默一如既往。

身边突然传来地一声轻响。

“源氏!”莉娜在他身边闪现,少女的语速总是和她的身法一样飞快,“我收到你的消息了。天啊这个爆炸……是恐怖袭击吗,我马上通知温斯顿,你站那儿干什么都被烧到了。”

少女来伸手拉他,金属的机甲面在高温之下早已烫得惊人,短促地一声惊叫之后莉娜收回了手:“你受伤了——齐格勒博士马上就到,他们已经在布置传送门了。”

“我没事,莉娜。”源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,视线仍留在远处。

他侧了侧身把莉娜护在身后,令她远离迎面扑来的火势,又说:“这里不安全,你先出去我很就快来。”

“要走一起走。”莉娜一个闪退躲开侧边砸来的钢筋,回答地很干脆。而话音刚落,两人身边一面蓝光悄然浮现,女博士和塞特亚从传送面板前后跃出。秩序之光的护罩瞬间张开,将他们隔离在火焰之外,齐格勒抬手治愈的光芒就落在源氏的护甲上。

“你不该一个人闯进来的,源氏。”齐格勒博士语气里的担忧远多于责备,光芒起落,暖调的昏黄柔和。

像家一样,对吗?

半藏这样问他的时候,眼前这片废墟还是半藏暂住的居所。任务结束后他们并肩坐在这高层的屋顶。天上孤月悬空,脚下灯光璀璨,女儿墙头放着半壶清酒。

他又一次尝试着劝说半藏搬到守望先锋总部去住。那里有充足的战备资源,尖端的医疗技术。他提到同伴,战友,导师,一个可以信赖和值得守护的地方。

“像家一样,对吗?”半藏最后这样问他。

月光冷冽地滑落下来,在金属的机甲面上泛出白光,他们隔着半肘的距离,目光一触即散。

家这个字眼太过敏感,源氏拿捏不准哥哥有几分暗指。

他们曾经有个共同的家,宅邸错落,高墙深院,养着红色鲤鱼的水池边有三棵樱花树。后来半藏毁了一半,他毁了另一半,以至于谁也无法再提。

“你回去吧。”半藏仰头喝掉了最后一口酒,然后站起身。

彼时白月高悬,影子从屋顶跌落下去。

“我们回去吧,你需要进一步治疗。”齐格勒博士皱着眉看着他机甲连接处的坏损,莉娜又伸手过来拉他了,塞特亚冲转身去调整面板的传送点。

源氏抬眼向远处望去,火焰尽头,浓烟之后,半藏最后看了他一眼,转身离开了。

 

 

1.

 

“你们在监视他。”源氏的双手都撑在温斯顿的书桌上,语调因着过于平静而显露出危险的讯息。

温斯顿推了推眼镜,尽管有些窘迫但还是坦然承认了。

源氏的身子微微前倾,重回守望先锋之后,这还是他第一次流露出怒意:“他为你们出生入死多少次,你们却怀疑他。”

“这是惯例,源氏。”塞特亚在旁边插话道,“半藏没有正式加入守望先锋,我们必须对他进行全方面的调查。”

“是全封闭的电子监控。”温斯顿补充道,“若没有任何异常行为,他的行动信息不会被显示出来。”

“异常?你们用什么来判定什么是异常?”源氏的声线被压得很稳,他早已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。

“火是他放的。”塞特亚说。

“塞特亚!”温斯顿打断她,但显然已经太迟了。

“虽然没有直接记录,但我们推测之后的那场爆炸也是。”塞特亚冲着温斯顿做个了制止的手势。

源氏直起身子,转向她:“证据呢?”

塞特亚摇摇头:“你应当相信我的监控手段。别这样看我,半藏知道那些设备的存在,我们按照守则明文告知过他。从总部最后传送过来的影像分析来看,我们推测他是为了抹消最后的行动记录而毁坏整个安全屋。”

“那只能证明他和不明人士有过接触。”源氏寸步不让。

“源氏,”温斯顿坐在书桌之后,双手交叠放在下巴上。他想要认真说什么的时候总是这个姿势,“其实你明白的,对吗?”

源氏沉默了下来。

“那天晚上,若不是你恰好在附近,若不是你闯入火场当面看见了他。单就那场爆炸的破坏范围和最后的影像分析来看,我们一定会对他进行死亡推测或被迫性失踪搜查。”温斯顿的语速慢了下来,“这是有策划的,是他为了摆脱守望的监控而设的一场局。”

“而我破坏了它。”源氏的声音里混杂了电子音,听不出情绪。

“是的。”塞特亚点了点头,“尽管我们还不知道他在谋划什么,但至少明白他是主动离开的。”

那天晚上是十五夜,解决完手上的任务之后,源氏几乎是无意识地晃荡到半藏的住所附近,他通常不会进去,但并不妨碍他在哥哥住处附近徘徊。

“他可以不出现的,是他救了我。”源氏说。

半藏是从外面冲回来的。当他闯入火海试图搜寻半藏身影的时候,半藏突然破窗而入。他还来不及松口气,只见哥哥一个扫腿橫踢而来,下意识没有防备就被凌空踹飞,再从高处直跌落下去。也就是差不多那个瞬间,房间里预埋的炸弹发生了二次爆破——所以的确,关于爆炸的事,半藏至少是知情的——随后爆炸加剧了火势,彻底地分隔了他们。

“他是你哥哥,源氏。”塞特亚冷静地指出,“他救了你,证明不了任何事。”

“是吗?”源氏的声音很低,语调微妙地上扬,不知道在嘲讽谁。他抬起手半握着拳,用指节在自己的头盔上轻轻敲了敲。金属撞击的声音,清脆冷锐。

房间里安静下来了。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暗指。

“给我半个月的时间,”源氏最后说,“我会洗去你们对他的怀疑。”

 

 

2.

 

大部分是照片,还有短暂的几段全息投影。

资料夹里的信息充裕地足以令他回溯至十二年前的每一个细节。

半藏往后靠了靠,把自己陷在高大的座椅里。

全身裹覆金属的身影站在挑檐之上,刃口有血,一滴一滴砸落下来。全息投影的画面凝结成形。他仿佛是亲眼看见了,看见了那夜跌落的月光,断裂的牌匾,燃烧的樱花。岛田家的势力一夕覆灭,一条绿色的长龙腾跃在屋宇之上。

源氏在守望先锋突击团的辅佐之下一举消灭了家族各个分点的势力,最后直逼花村。

他是来找他复仇的。

半藏的手指点在资料夹的封皮上,上面烫着守望先锋的标识。

守望先锋的内部资料外泄,经由渠道不明。

本家的人拿着这套资料找到半藏的时候,源氏的机甲面罩在翻开的第一页。一手压下文件,半藏的随身的战术小刀出鞘,在对方脖颈之处划开血线。头顶昏暗的灯光来回摇摆,晃动的影子里他是动了杀心的。

家族内外那些纷争多年来从未停歇,他多少是知道的。作为岛田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,各方势力从未停止对他的搜寻,他们要他死,要他活,要榨取每一分值得利用的价值。忍者的探查能力不容小觑,无论他将自己放逐到何处,暗杀从不缺席。

但不该是源氏。重生之后源氏的真实身份从未对外公开,他以死亡的代价远离了那一切,谁也没有资格将他重新卷入。

“是这个智械,还有守望先锋摧毁了老家主毕生的心血。”

半藏停住手,眯了眯眼。

来人腾出手,按开便携性投影设备,源氏的全息影像猝不及防地降落在狭小的房间里。半藏的呼吸一滞。

“那天我们自己的监控设备全部毁坏,事后处理也只有一些含糊其辞的口述,”那人解释道,“直到这次拿到守望先锋的内部记录,我们才大致还原了当时的场景,现在正据此分析他们的战术和基础数据。”

源氏从人群里出来,染血的武士刀还没有收。

这个源氏,和他记忆里的少年或者如今的守望特工都截然不同。子弹从额边擦过,他侧了侧头,迅捷地欺身而上,切开下一枚子弹,再切开对方咽喉。鲜血喷射出来,溅在金属的机甲面上。

他更像半藏。沉默,狠戾,下手毫不容情。

过去带着弟弟追杀家族叛徒的时候,他曾那样急切地想要教会他杀戮。而源氏懒懒地倚靠过来。何必非要杀人呢半藏,他勾着手指拉过垂落的枝叶,你根本不喜欢这种事。他说。你只是在骗自己非如此不可,知道吗,都是借口。少年源氏见劝不动哥哥,百无聊赖地探出头去看自己的在水面的倒影,有风吹来,波光粼粼。

可是现在他学会了,在哥哥亲手杀了他之后。

他像半藏一样持刀,一样出刃,血光四溢。

细小的樱花瓣也被切开,翻飞着飘落在血泊里。源氏止住脚步,再一次出刀,刃口斜倾,而对面空无一物。他踏前半步,沉默了一会,又是半步,然后停住了。

半藏倒吸了一口气,他想起来了。那是他们最后一战时自己所在的地方。

那个晚上,夜月初生,他的武士刀刃口斜倾,遥遥点在弟弟的眉心,有光落在刃口,反光晃着双眼发疼。你为什么不承认呢?源氏在对面冷笑着看向他,手中的龙一文字迟迟不肯出鞘。半藏,你爱我。他说。你需要我,就像我需要你一样,你总会承认的。

“把资料留下吧,我会回去的。”半藏突然收回战术刀,房间里寒光骤敛。

全息影像被啪地关掉,源氏和花村一起消失了。

日本黑道在岛田帝国被击垮之后陷入了争权夺利的混战,而守望先锋派遣的镇压和监管部队又压制住了大部分的军火生意,令各个家族都处于苟延残喘的尴尬局面。

这回截获的守望先锋内部情报里的关键情报,令这些黑道家族终于有了翻盘的曙光。

“摒弃前嫌,共御外敌。”来人是这样说的。

半藏冷笑了一声。他不是不明白,若不是现在掌握日本的三大家族都无法信任彼此,势力又上互相牵制,怎么轮得到他一个覆灭帝国的继承人重新出山。

“何况,”那人点着桌子上源氏的照片,又说,“这个智械,你不想复仇吗,家主大人。”

半藏从那人手下抽出照片:“不过是个特工,我会处理的。”

在那之后半藏离开守望先锋,回到家族接盘了所有资料,岛田家的地位今非昔比,但在这互相猜忌的势力中心,他这样既无亲信又无直遣军队的家主倒是最好的傀儡。在这其中他能做的有限,但并非不能扭转局势。

需要布置的还有很多。半藏十指交叠,把自己陷在高大的座椅里,源氏的影像手持长刃站在他旁边。

书桌上的通讯器闪了闪,接通之后传来电子声:“岛田大人。第一次试验已经准备好了,各位都在等您过去。”

“好,知道了。”

半藏站起身,啪地一声关掉了全息投影。

 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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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*我就有个世纪难题,求问首页上ow圈的太太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点下战网那个叉叉然后打开文档/图档开始做人的?写文哪里有推车好玩啊QAQ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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